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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瑾回到宅子時已經昏迷，所幸有張慕一直在給他熬藥、灌藥，直至過了酉時，他才悠悠醒轉過來。
張慕大大松了口氣，斜了他一眼：“你再不醒來，老子這半條命都要折在裏頭了。”
容瑾支著胳膊想要從榻上坐起來，卻因失血過多身體無力，剛使了把勁，又跌了回去，只得虛弱地道一聲：“多謝了。”
“你這才醒來呢，又想逞強麽？”張慕沒好氣地搖了搖頭，忙在他身後塞了個枕頭，“你也不必謝我，要謝就去謝你那個三公主吧，人家在這兒守了一天，剛回去，要不我現在將她叫過來？”
容瑾搖了搖頭：“不必了，讓她回屋歇一歇吧。”
張慕一屁股窩進圈椅裏，戲謔地笑了笑：“你這也不知是什麽命，遭著父親的罪，卻享受著女兒的關愛。”
容瑾沒吱聲，靠在枕上，盯著床頂的承塵，蒼白的面上看不出丁點情緒。
張慕舔了舔後牙槽，狐疑地看著他：“我今日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，你這傷勢出門時並沒多危重，一個多時辰後回來，竟是內外傷夾擊，變得極其兇險了，你倒是解釋解釋，究竟受什麽打擊了？”他說完仍是氣不過，又補了句：“你可別忘了，你體內還有毒，切不可多思、多慮，否則神仙也救不了你。”
容瑾扭頭，謙和地看著他：“你不就是多次救我的神仙麽。”
張慕朝他翻了個白眼，將腿擡起來，百無聊賴地擱在一旁的矮幾上：“你別給我扯七扯八，直說吧，受什麽打擊了，莫非又是三公主氣你？”
“你別亂說三公主。”容瑾面色沈下來，將頭扭回去，重新盯著床頂的承塵。
“我不過就是猜一猜而已。”張慕冷哼一聲，語氣裏卻也不無同情：“眼下你把三公主護得跟個寶貝似的，往後，還不知是個什麽結果呢。”
容瑾沈默著，好一會兒沒吭聲。
片刻後他冷聲開口：“燕帝提到了容煜的死，容煜他……是在太和殿外被斬殺的。”他狹長的鳳眼裏溢出濃濃的戾氣，咬了咬牙：“燕帝還讓我排一出戲，就叫《滅周》。”
張慕蹙眉：“滅周？”
“他想在這出戲中還原他當初打江山的情景，以及……”他頓了頓，聲音愈發地冷了下去：“周國如何滅亡的情景。”
張慕驚得坐直了身子：“洛庭軒的臉皮當真是厚得漫無止鏡了，一個狼子野心的篡位者，竟想偽裝成一個撥亂反正的正義者，他究竟想幹嘛，洗白自己的名聲？”
容瑾眼睫翕動，高挺的鼻梁將他的側臉勾勒出英挺的輪廓：“眼下不只向陽會是他的心頭患，慈安宮的太後怕是更讓他懊惱與棘手，或許，他就想用這出戲來殺殺向陽會銳氣，同時告訴世人，燕國的建立乃是他的辛勞，與那慈安宮半點關系也沒有。”
張慕不屑地笑了笑：“我就不信你會讓他稱心如意。”
容瑾俊美的臉上如罩寒霜：“向陽會自然不吃他這一套，至於慈安宮嘛……”他神色微凝：“洛庭軒能篡位成功，實際上得益於太後之子洛庭玉的戰果，只可惜那洛庭玉早早離世，這才讓洛庭軒趁機稱帝，既然洛庭軒不想承認這一點，那我這次偏就讓他好好地正視這一點。”
張慕撫額一笑：“就知道你有法子整治他。”說完好似又想到了什麽，眉眼一閃：“對了，有個事須得與你說一聲。”
容瑾扭頭看他：“何事？”
張慕看了眼屋外，壓低了聲音：“你昨夜受傷回來不是被三公主撞了個正著麽，聽宇一說那會兒你腰間還掛著劍呢，為了不引起三公主懷疑，我偷偷將你那劍收進書房了，到時若三公主問起來，你心裏好歹有個數。”
容瑾垂眸，再次沈默下來。
“怎麽，未必不忍心再騙她。”張慕戲謔一笑：“你騙她的還少麽，不靠這一次了。”
容瑾的神色涼了又涼：“張慕，你且慎言。”
張慕沒好氣地哼了一聲：“好心好意提醒你，竟反倒是我不對了，你這人不只沒勁，還沒良心。”
話剛落音，門外便傳來雀躍的呼聲：“容哥哥，是你醒了嗎，我都聽到你的說話聲啦。”隨後便見少女提起裙擺急匆匆跑進屋，腦門上還冒著細細的汗珠呢。
容瑾從枕上側過頭，朝她虛弱地笑了笑：“小染，你來啦。”
少女急切地撲到榻前，細細地看他的臉，又看他身上重新包紮過的傷口，幽黑的杏眼裏凈是憐惜與關切：“容哥哥終於醒了，身上一定很痛吧？”
當然痛，只是他不想讓她太擔心：“小染放心，冥臣會很快好起來的。”
“是，三公主不用擔心，有草民在，容賢弟暫時死不了。”張慕起身蓋上案桌上的藥箱，“時辰不早了，草民便不打擾二位了，先告退。”說完提起藥箱就往屋外走。
“張醫官，你且等等。”少女轉身喚住他。
張慕頓住步子：“三公主何事吩咐？”
少女也不繞彎子，伸手朝那床頭的角落指了指：“你昨夜可看到那裏放置的一把長劍？”
張慕與容瑾皆是一驚，暗暗交換了下眼神。
隨後張慕極不自然地笑了笑，搖頭：“草民沒……沒看到，這屋中又沒……沒人會耍劍，怎……怎會有劍呢，容賢弟你說是不是？”他又結巴了，他一撒謊就結巴。
少女的眉毛皺成一坨，扭頭看向臥於榻上的容瑾。
容瑾仍是面色謙和滿目溫柔，哪怕有傷在身，哪怕渾身疼痛，他也不失謙謙君子的風度與雅致，語氣不疾不徐：“小染許是看錯了，不說在這床頭，哪怕是這整棟宅子，也應找不出一柄長劍來。”
少女怔了怔，心頭愈加恍惚了，莫非真是自己半夜犯迷糊看走了眼？“罷了，沒看到就沒看到吧，”她自己給自己臺階，轉而換了話引：“對了，如今大皇子不在了，你可以送真真回家，繼而再光明正大地向她提親了。”
張慕面色一松，總算緩了口氣：“草民正與王真商議此事呢，三公主請放心。”說完頷首笑了笑，這才離開了屋子。
屋內只剩了一盞燭火，及一對相愛的人。
少女搬了張圓凳置於榻前，挨著床沿坐下，身子一歪，將腦袋也擱在了容哥哥的枕上，聲音黏黏膩膩：“容哥哥你要快點好起來，我不想讓你痛。”
容瑾從枕下拿出白色棉帕，在少女額上擦了擦：“這兩日辛苦小染了，若小染覺得熱，冥臣便讓秉文給你準備一杯冰的甜飲子，可好？”
少女將腦袋在枕上蹭了蹭，“我不想喝飲子，我只想和容哥哥待著，容哥哥的身上好香呀。”是濃濃的陳皮的清香。
他蒼白的面上浮起一抹薄紅，輕抿唇角，使勁往床的裏側挪了挪，想給少女在枕上讓出更多空間：“小染昨夜沒睡安生，是不是困了，若困了，該早點回屋歇息才是。”
少女賊精精地擡起頭，盈盈一笑：“我才沒困呢，我要再陪容哥哥一會兒。”說完雙手托腮，乖巧地看著容哥哥，一張小臉恍如盛開的花兒，在燭火下閃出一片晶瑩的光澤，語氣也軟糯糯的，“容哥哥這幾日究竟去了哪裏呀，可把我擔心壞了。”
容瑾頓了頓，扭頭，避開了她的視線，喃喃應聲：“這幾日……冥臣皆在城外采風，後來在回城的時候被誤傷。”
簡短的幾句話，像是在陳述，也像是在搪塞。
少女撅起嘴，圓圓的杏眼也耷下來：“為何容哥哥出城采風也不與我說一聲，每次都是一聲不響地就走了，每次……我都以為容哥哥再也不會回來了。”
她可憐巴巴地看著他，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，剛剛笑盈盈的嘴角也在不知不覺中扁了下去。
“對不起小染。”他轉過頭來，鳳眸幽黑深沈，堆積著漫無止境的歉意與不忍，聲音也有些暗啞，“冥臣每次……都走得格外急，故爾來不及告知小染，下次……會盡量提前告知小染的。”
現實與意願違背，真話與謊言交織，他好似也分不清自己說的哪些是真的，哪些又是假的。
少女挑起彎彎的眉頭，“容哥哥可要說話算話。”
他抿著唇角，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少女霎時眉開眼笑，脖子一歪，又與容哥哥腦袋挨著腦袋靠在了枕上，“容哥哥，我告訴你一件事。”
他輕嗅著少女淡淡的體香，那似一種花香與乳香交織的清香，令人心緒舒展而安適，“小染想說何事？”
“父皇說他可以讓我嫁給你，但須得有個條件。”
容瑾一怔，片刻後輕聲問：“是何條件？”
少女往前湊了湊，將腦袋擱在了他的頸窩裏：“父皇說，你要替太後多多分憂，並進而從太後手中拿到虎頭軍的軍印，你向父皇交出軍印之時，便是他為我們舉辦婚事之日。”她擡起腦袋看他：“容哥哥，你能拿到軍印嗎？”
容瑾沈默著，一時沒吭聲，他沒想到燕帝為了對付太後，竟以女兒婚事為籌碼將主意打到了他身上，簡直是窮兇極惡不擇手段。
“容哥哥為何不說話？”
“小染，冥臣可以去試試。”他的語氣極為平靜。
她對他的平靜有些不滿，從枕上支起腦袋，小嘴兒撅起來：“看容哥哥這副樣子，好似根本就不想娶我。”
他趕忙否認，“小染，你記好了，冥臣此生最大夙願便是娶你為妻。”只是他不願以燕國朝臣的身份來娶她而已。
“那容哥哥為何不開心，是不是因為……拿不到軍印？”
他溫柔地笑了笑，“小染放心，冥臣會盡全力的。”說完這句話，他自己都感覺心裏頭發虛。
少女卻一下就被哄好了，彎著眉眼嘻嘻一笑，繼而再次歪下腦袋貼在了他身側，聲音也變得“嗡嗡”的，“容哥哥，你鎖骨上有顆小小的朱砂痣，那個救我的假太監也有這麽一顆呢，跟你的痣一模一樣。”
容瑾霎時面色一緊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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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瑾支著胳膊想要從榻上坐起來，卻因失血過多身體無力，剛使了把勁，又跌了回去，只得虛弱地道一聲：“多謝了。”
“你這才醒來呢，又想逞強麽？”張慕沒好氣地搖了搖頭，忙在他身後塞了個枕頭，“你也不必謝我，要謝就去謝你那個三公主吧，人家在這兒守了一天，剛回去，要不我現在將她叫過來？”
容瑾搖了搖頭：“不必了，讓她回屋歇一歇吧。”
張慕一屁股窩進圈椅裏，戲謔地笑了笑：“你這也不知是什麽命，遭著父親的罪，卻享受著女兒的關愛。”
容瑾沒吱聲，靠在枕上，盯著床頂的承塵，蒼白的面上看不出丁點情緒。
張慕舔了舔後牙槽，狐疑地看著他：“我今日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，你這傷勢出門時並沒多危重，一個多時辰後回來，竟是內外傷夾擊，變得極其兇險了，你倒是解釋解釋，究竟受什麽打擊了？”他說完仍是氣不過，又補了句：“你可別忘了，你體內還有毒，切不可多思、多慮，否則神仙也救不了你。”
容瑾扭頭，謙和地看著他：“你不就是多次救我的神仙麽。”
張慕朝他翻了個白眼，將腿擡起來，百無聊賴地擱在一旁的矮幾上：“你別給我扯七扯八，直說吧，受什麽打擊了，莫非又是三公主氣你？”
“你別亂說三公主。”容瑾面色沈下來，將頭扭回去，重新盯著床頂的承塵。
“我不過就是猜一猜而已。”張慕冷哼一聲，語氣裏卻也不無同情：“眼下你把三公主護得跟個寶貝似的，往後，還不知是個什麽結果呢。”
容瑾沈默著，好一會兒沒吭聲。
片刻後他冷聲開口：“燕帝提到了容煜的死，容煜他……是在太和殿外被斬殺的。”他狹長的鳳眼裏溢出濃濃的戾氣，咬了咬牙：“燕帝還讓我排一出戲，就叫《滅周》。”
張慕蹙眉：“滅周？”
“他想在這出戲中還原他當初打江山的情景，以及……”他頓了頓，聲音愈發地冷了下去：“周國如何滅亡的情景。”
張慕驚得坐直了身子：“洛庭軒的臉皮當真是厚得漫無止鏡了，一個狼子野心的篡位者，竟想偽裝成一個撥亂反正的正義者，他究竟想幹嘛，洗白自己的名聲？”
容瑾眼睫翕動，高挺的鼻梁將他的側臉勾勒出英挺的輪廓：“眼下不只向陽會是他的心頭患，慈安宮的太後怕是更讓他懊惱與棘手，或許，他就想用這出戲來殺殺向陽會銳氣，同時告訴世人，燕國的建立乃是他的辛勞，與那慈安宮半點關系也沒有。”
張慕不屑地笑了笑：“我就不信你會讓他稱心如意。”
容瑾俊美的臉上如罩寒霜：“向陽會自然不吃他這一套，至於慈安宮嘛……”他神色微凝：“洛庭軒能篡位成功，實際上得益於太後之子洛庭玉的戰果，只可惜那洛庭玉早早離世，這才讓洛庭軒趁機稱帝，既然洛庭軒不想承認這一點，那我這次偏就讓他好好地正視這一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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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瑾扭頭看他：“何事？”
張慕看了眼屋外，壓低了聲音：“你昨夜受傷回來不是被三公主撞了個正著麽，聽宇一說那會兒你腰間還掛著劍呢，為了不引起三公主懷疑，我偷偷將你那劍收進書房了，到時若三公主問起來，你心裏好歹有個數。”
容瑾垂眸，再次沈默下來。
“怎麽，未必不忍心再騙她。”張慕戲謔一笑：“你騙她的還少麽，不靠這一次了。”
容瑾的神色涼了又涼：“張慕，你且慎言。”
張慕沒好氣地哼了一聲：“好心好意提醒你，竟反倒是我不對了，你這人不只沒勁，還沒良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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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張醫官，你且等等。”少女轉身喚住他。
張慕頓住步子：“三公主何事吩咐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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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慕與容瑾皆是一驚，暗暗交換了下眼神。
隨後張慕極不自然地笑了笑，搖頭：“草民沒……沒看到，這屋中又沒……沒人會耍劍，怎……怎會有劍呢，容賢弟你說是不是？”他又結巴了，他一撒謊就結巴。
少女的眉毛皺成一坨，扭頭看向臥於榻上的容瑾。
容瑾仍是面色謙和滿目溫柔，哪怕有傷在身，哪怕渾身疼痛，他也不失謙謙君子的風度與雅致，語氣不疾不徐：“小染許是看錯了，不說在這床頭，哪怕是這整棟宅子，也應找不出一柄長劍來。”
少女怔了怔，心頭愈加恍惚了，莫非真是自己半夜犯迷糊看走了眼？“罷了，沒看到就沒看到吧，”她自己給自己臺階，轉而換了話引：“對了，如今大皇子不在了，你可以送真真回家，繼而再光明正大地向她提親了。”
張慕面色一松，總算緩了口氣：“草民正與王真商議此事呢，三公主請放心。”說完頷首笑了笑，這才離開了屋子。
屋內只剩了一盞燭火，及一對相愛的人。
少女搬了張圓凳置於榻前，挨著床沿坐下，身子一歪，將腦袋也擱在了容哥哥的枕上，聲音黏黏膩膩：“容哥哥你要快點好起來，我不想讓你痛。”
容瑾從枕下拿出白色棉帕，在少女額上擦了擦：“這兩日辛苦小染了，若小染覺得熱，冥臣便讓秉文給你準備一杯冰的甜飲子，可好？”
少女將腦袋在枕上蹭了蹭，“我不想喝飲子，我只想和容哥哥待著，容哥哥的身上好香呀。”是濃濃的陳皮的清香。
他蒼白的面上浮起一抹薄紅，輕抿唇角，使勁往床的裏側挪了挪，想給少女在枕上讓出更多空間：“小染昨夜沒睡安生，是不是困了，若困了，該早點回屋歇息才是。”
少女賊精精地擡起頭，盈盈一笑：“我才沒困呢，我要再陪容哥哥一會兒。”說完雙手托腮，乖巧地看著容哥哥，一張小臉恍如盛開的花兒，在燭火下閃出一片晶瑩的光澤，語氣也軟糯糯的，“容哥哥這幾日究竟去了哪裏呀，可把我擔心壞了。”
容瑾頓了頓，扭頭，避開了她的視線，喃喃應聲：“這幾日……冥臣皆在城外采風，後來在回城的時候被誤傷。”
簡短的幾句話，像是在陳述，也像是在搪塞。
少女撅起嘴，圓圓的杏眼也耷下來：“為何容哥哥出城采風也不與我說一聲，每次都是一聲不響地就走了，每次……我都以為容哥哥再也不會回來了。”
她可憐巴巴地看著他，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，剛剛笑盈盈的嘴角也在不知不覺中扁了下去。
“對不起小染。”他轉過頭來，鳳眸幽黑深沈，堆積著漫無止境的歉意與不忍，聲音也有些暗啞，“冥臣每次……都走得格外急，故爾來不及告知小染，下次……會盡量提前告知小染的。”
現實與意願違背，真話與謊言交織，他好似也分不清自己說的哪些是真的，哪些又是假的。
少女挑起彎彎的眉頭，“容哥哥可要說話算話。”
他抿著唇角，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少女霎時眉開眼笑，脖子一歪，又與容哥哥腦袋挨著腦袋靠在了枕上，“容哥哥，我告訴你一件事。”
他輕嗅著少女淡淡的體香，那似一種花香與乳香交織的清香，令人心緒舒展而安適，“小染想說何事？”
“父皇說他可以讓我嫁給你，但須得有個條件。”
容瑾一怔，片刻後輕聲問：“是何條件？”
少女往前湊了湊，將腦袋擱在了他的頸窩裏：“父皇說，你要替太後多多分憂，並進而從太後手中拿到虎頭軍的軍印，你向父皇交出軍印之時，便是他為我們舉辦婚事之日。”她擡起腦袋看他：“容哥哥，你能拿到軍印嗎？”
容瑾沈默著，一時沒吭聲，他沒想到燕帝為了對付太後，竟以女兒婚事為籌碼將主意打到了他身上，簡直是窮兇極惡不擇手段。
“容哥哥為何不說話？”
“小染，冥臣可以去試試。”他的語氣極為平靜。
她對他的平靜有些不滿，從枕上支起腦袋，小嘴兒撅起來：“看容哥哥這副樣子，好似根本就不想娶我。”
他趕忙否認，“小染，你記好了，冥臣此生最大夙願便是娶你為妻。”只是他不願以燕國朝臣的身份來娶她而已。
“那容哥哥為何不開心，是不是因為……拿不到軍印？”
他溫柔地笑了笑，“小染放心，冥臣會盡全力的。”說完這句話，他自己都感覺心裏頭發虛。
少女卻一下就被哄好了，彎著眉眼嘻嘻一笑，繼而再次歪下腦袋貼在了他身側，聲音也變得“嗡嗡”的，“容哥哥，你鎖骨上有顆小小的朱砂痣，那個救我的假太監也有這麽一顆呢，跟你的痣一模一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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